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蛙鸣

像往年一样,又到了蛙鸣声声的季节。

想到蛙鸣,便想到青蛙最爱栖息的水塘河边,眼前便浮现出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。一汪青翠,莲蓬高举,千荷傲立,烟波浩渺。远处的水面,匍匐着片片睡莲,随着涟漪惬意的涌动。叶子上滚动着数粒晶莹剔透的水珠,一闪一闪,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来。

那枝枝荷花,如同出浴少女,清纯靓丽,引来蝴蝶翩翩。蜻蜓在半空中飞舞,时而站立在小荷角尖,时而绕荷盘旋,时而在荷花上方停悬。池塘边长满了芦苇,好像给满塘碧荷,圈起了一道绿色围墙,形成了一座幽深的庭院,让一众荷花仙子或嬉或舞,悠悠其中,笑颦嫣然。

当你走近岸边,拨开草丛或荷叶,立即便听见扑通、扑通几声,几只青蛙跳进水中,两条后腿笔直的蹬向后方,泳姿优雅而怡然轻盈地潜入深处。忽然想起蛙泳名称的由来,不禁肃然起敬。

如果悄然靠近,轻轻的不去惊动,便会发现,有的青蛙浮在水面,露出半个脑袋,静静的若有所思。有的青蛙则稳稳的端坐在荷叶之上,久久地一动不动,像一尊雕塑,泰然淡定。那一身与荷叶颜色相协调的衣裳,衬托着带有弧线的身姿。前肢直立,后肢曲蹲,使上身顺势傲然挺起。两只凸起的眼睛,雄视着眼前的世界,独坐池塘如虎踞!俨然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魄。

青蛙,是一种独特的生灵。一生几经变化。幼小时是漂亮的蝌蚪,带着尾巴,用鳃呼吸,游动起来,尤其可爱。待到成年时,长出了强健的四肢,改成了用肺和皮肤呼吸,而尾巴则诡异般的消失了。摇身一变,成了水陆两栖动物。这个过程,真像是高级人工智能般神奇,充满魔幻色彩。天工造物,鬼斧神工。

每当春夏之交,种种悄然之中的嬗变,召来了季节的更换。

微熏的风里,不经意间,暮色笼罩池塘。突然几声蛙鸣,使人为之一振。惊奇的循声望去,却又看不到蛙影,悠忽感到,这奇特之声,是从天而降,还是钻地而生。一声,两声,三声,发出咯咯、咯咯咯、咯咯咯咯的声响。这里,那里,此起彼伏。颤动着风,摇动着叶,萦绕于耳,余音袅袅。有时候受到某种动静的惊吓,便戛然而止。待好久好久,觉得安全了,才由其中一个青蛙,轻声的试探一下,随即重新开始,歌声再次循环起来。尽管怯怯的,尽管是浅吟低唱,但却打破了一时的陈寂,点燃了一池的柔风,渐次把激情和热烈,推向喧嚣和高潮。

除了色彩,这是用声音向人们展示:春天即将过去,夏天来了!

水,是生命之源。水,使得青蛙们和人类一起,生生不息,代代相传。雨水渐渐地多了起来。

夏日雨后,是青蛙们的盛大节日,是一场场音乐盛宴。

儿时的记忆尤为深刻,那种空前的盛况,犹如昨日,仍在耳畔回响。

那个时候,漳河南侧到处积水。门前的水井,水位离地面只有一米多深。一个短短的小木钩,勾住水桶在水上左右一摆,便可把水桶灌满,轻松地提到地面。田地里地块之间的每条沟渠里,尽是水深过膝。沟岸渠边,杂草丛生,草丛里,到处都能遇到青蛙。

村子里分布着五六个大小不等的水塘。老宅的后面,空旷里就有两个水塘相连,加上地势低洼,形成村边积水最多的地方。

那年夏天,接连的大雨,使水塘的水面平了地面,成了汪洋一片,波光粼粼,俨然海景一般。孩子们惊奇而又畏惧。

青蛙们则蹦蹦跳跳,游来游去。忽而跃出水面,转而潜入水里。一个个兴奋不已,不也乐乎。

夕阳西下,暮色降临。微风吹着雨后的凉爽,荡漾在空中,弥漫在水面。入夜不久,有一只青蛙领唱,便一个个随声附和,欢快的无伴奏音乐,由小到大,由弱到强,由近及远。青蛙们不知铆足了多久的劲儿,迫不及待、歇尽全力地把两侧的气囊鼓到了最大程度。迸发而出的声音,和谐悦耳,独特精妙。而且默契无误,整齐不乱,划一成律。冥冥之中,似有一个无形的指挥之棒,组织着一个庞大的乐团,演奏着一部史诗般的交响!和初时咯咯咯的浅吟低唱不同,而是咯儿呱,咯儿呱,两个长长的音节,尤其是每个音节的后尾音,向上扬起,高亢而豪放,浑厚而激昂。水塘离宅墙足有一百多米,但卷起的声浪,犹如就在屋后窗前爆响,强烈撞击着耳膜儿。声势浩大,气势雄浑,直逼云霄,响彻整个夜空。个头小小的青蛙,却有如此般的能量。昂扬旷达中,浸透禅机;激越悠扬里,揉进善谏。引人走心,促人畅想。

是啊!青蛙,从出生到长大,曲折多变,用尽只有五年的生命,履行天职,每年消灭15000只害虫。和谐相处中,为净化生态环境做出了突出贡献。因此,国家严肃地给青蛙颁发了国家三级保护动物的生命勋章!以此宣告:在人类环境建设中,青蛙们,功不可没!

那场数万只青蛙的大合唱,绝不亚于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新年音乐盛会。那种节奏,那种大自然的天籁之音,似乎是世间无、却唯独天上有的千古绝唱!

世事变迁,我去了异乡。家乡周围也消失了泽野连绵。几十年里,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种天外之音!城里住宅附近的龙湖,比家乡水塘大了几倍,也从未听到过那种惊心动魄的奏鸣。每每想起,怅然若失。

但回首,水,绿了。天,蓝了。景,比以前更美了。

又是一个暮色朦胧的傍晚。丛林掩映下的池塘,千姿百态。落入水中的白云,犹如一群白羊,在广阔的原野上奔跑,与一湖碧叶荷花,相映成趣。青蛙们或在岸边逗留,或在荷间嬉戏。池塘边的男男女女,在岸边纷纷驻足,忍不住举起手机、相机,一阵狂拍。远远望去,天成一副景中景、画中画。浓浓夏韵,馥郁芬芳,像一首七绝;像一幅壁画;像一首古曲,融进这无尽的晴川里。

人们还没有走远,蛙鸣便在身后再次想起。。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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